客栈的大厅安静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。闲杂人等已被清空,只剩下苏远带来的下属。
等了许久,仍未见人,苏远让人前去问问,回复一直都是王爷王妃还没忙好,劳苏知县再等等。
这也在苏远的预料之内,毕竟昨日他也让沈流光难堪了。
见谢星月和晋王还没有下楼的感觉,崔锦禾继续吃着点心,完全不搭理苏远眼神的对视。桌上摆放的都是承县的特色,崔锦禾非常喜欢。王修明在一旁为崔锦禾添置茶水,又嘱咐几句别吃撑,免得待会又难受。
话还没说完,又被崔锦禾瞪了一眼。
王修明无奈把刚上的甜食送到崔锦禾跟前,企图转移崔锦禾那凌厉的视线,长期被刀眼击中的王修明已经掌握这项熟练的动作。
“哒哒哒。”
是有人下楼的声音。
苏远抬头看去,不是晋王,是淮阳世子。
虽然常年居住在偏远的承县,但早在七八年前,苏远曾见过京城的几位贵人,其中包括了萧玉恒和沈流光。即便许多年未见,凭借每人的风格、习惯不同,苏远也能猜得出一二。
接到来信,通知晋王一行人前来承县游玩寻药,务必招待好。
相随的还有淮阳王世子,以及户部尚书夫妇。据了解,晋王为人冷漠内敛,而淮阳世子阳光不羁。
再者,听闻晋王这一路与晋王妃是形影不离,足以证明此人并非晋王,王修明又在旁边坐着,那便剩下萧玉恒一人。
萧玉恒玩味看着大厅的人,开玩笑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,尽有这么多人。
虽说不是晋王,淮阳世子的身份也高于苏远,起身相迎。原以为萧玉恒会挖苦自己,没想到他相视一笑,直接略过自己,走向崔锦禾夫妻那边去,与崔锦禾相谈甚欢。
只好尴尬收回自己的双手,苏远自行落座一边。
再次听见来人声音,一轻一重。
是沈流光夫妇下楼,男俊女美,两人携手走出宛如一对神仙眷侣。
苏远恭敬行礼,沈流光眼神都不看一眼苏远,谢星月倒是打量着苏远的长相。
眉清目秀,算得上俊朗模样,一身白衣,银绿色的暗纹,更衬得他温润儒雅。
对于沈流光的无视,苏远并不放在心上。
毕竟,昨日是苏远无理在先。退一步讲,晋王是高贵的京城皇子,而苏远只是边域的一个小小知县,就算沈流光真要为难苏远,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。
苏远略表昨日歉意,并表明驿站已经收拾妥当,请沈流光等人移驾至驿站。
“本王在这客栈住着还算满意,驿站嘛,本王就不过去了。”沈流光单纯不想听苏远的安排,而且驿站是苏远的管辖范围,里面的人完全听从苏远安排。虽然这里住的客栈也是承县的范围之内,但比官方下的驿站要自由些。
从客栈挪到驿站,只是从一个苏远的监视区走到另一个监视区,后者对苏远来说更便捷。
最重要的原因是,沈流光懒,谢星月更懒。
习惯了一个地方,突然挪到另外一处,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,谢星月最烦这种无用功。
简而言之,沈流光拒绝了苏远的请求。
“王爷,承县地处偏远,不比京城安全。您移驾驿站,有益于您的安全。”
说话声音不卑不亢,苏远以客栈为私家产业,不如驿站公家安全,为沈流光介绍入住驿站的便捷和好处。
“驿站,是便于苏知县,还是便于本王?”沈流光冷言,入住驿站,真不知是便于苏远监视自己,还是便于自己行事。
对于苏远来说,恐怕后者是说辞,前者方为真。
谢星月见机开口,玩笑地说客栈确实不够安全,就在适才,房间就有一个刺客,真不知道这身边有多少可信的人。
说完还打量着苏远带来的人。
苏远表示正常,这里天高皇帝远,常有山贼闯入,防不慎防。故而,沈流光一行人更有必要入住驿站。
沈流光反呛他山高皇帝远,苏远是否也与山贼一样有了异样的野心。
若是没有,苏远的能力确实不大行。作为一个大县的知县,竟然能让山贼如此猖獗,不是无能,便是无情。
没想到被晋王夫妇把话绕进去了,苏远错愕,没想到晋王妃长得温温柔柔,出口便是陷阱。
苏远强势邀请沈流光入住驿站,沈流光不愿起身,看着苏远,脸上写着你能那我怎么办的字眼。
可沈流光住在客栈,苏远就完成不了上头的任务。
“王爷住在客栈,万一出事了,王爷追悔莫及,微臣也承担不起。”这话明显在威胁沈流光,告诉他不住驿站,就会有危险。
论威胁,沈流光从小就是被吓大的。
无论是皇宫的皇上、皇后、太子,还是朝野的重臣、武将,哪一个不是几百个心眼子,哪一个说话不是连骗带唬的。沈流光早就练成了强大的内心,说话稳如泰山只是基本功。
苏远无功而返,狼狈离开。
崔锦禾才赶紧走到谢星月身旁,询问早上遇刺的事情。
在苏远面前,谢星月略带夸张地描述了一些没有的画面。崔锦禾这一话,谢星月捡着简单的说,让她莫要担心,“你看看,我现在不好好的吗?哪有遇刺的样子?”
确实看不到谢星月受伤的地方,崔锦禾才半信半疑,从王修明手中夺过盘子,积极与谢星月分享自己的美食。
无语崔锦禾的行为,王修明却不能抱怨,不然不得被崔锦禾吐槽。狐疑看着沈流光的神情,眼神已经够小心了,却还是被沈流光抓包,淡定自若地转过头,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。
怀疑沈流光的身体状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,虽然同行的时间不多,但总感觉沈流光哪里不对劲,却说不上来。
在场的只有萧玉恒关心沈流光遇刺了,有没有受伤。毕竟这厮经常受伤都是忍着不说,铁锹都没他嘴硬。
看见萧玉恒那过于关切眼神,沈流光不耐烦白了他一眼,不知道还以为沈流光快死了。
无故被沈流光白了眼,萧玉恒看他这死样,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。
两人很默契不提此事。
几人玩笑说了几句话,相约着一起出门。
这里属崔锦禾最高兴,前几天一直都只有自己嚷嚷着出门逛,都没人跟她一样玩心这么重。
这下好了,不是崔锦禾第一个开口出门逛。
是沈流光说的话,崔锦禾满意看着沈流光,内心默默为他加分,总算有一个开窍的。看起来就比王修明要聪明些,跟王修明说出门逛,人家直接回了一句,“浪费时光阴又脚累,还不如看书补点脑子。”
甚至,王修明还真心为崔锦禾推荐了一些书籍。
气得崔锦禾一天没跟他说话。
见崔锦禾看沈流光的眼神不对劲,跟以往那种嫌弃的眼神大相径庭,王修明不悦地皱着眉头。
等沈流光夫妻离开,崔锦禾屁颠屁颠跟上去,王修明一把拉回来,略带嫌弃的口吻,“人家夫妻腻歪,你凑那么近干什么,惹人嫌?”
“你才讨人嫌。”崔锦禾气愤推开王修明,真服了这人,张口就不能说点好听的,不服气回应,“我长得人见人爱,自然比你好几百倍,哪像你,一天天挂着个死人脸,谁搭理你呀,真是的,还好意思说。”
崔锦禾小嘴叭叭讲完,气愤地扭头就走,没走两步被王修明拽回去。
两人情绪过于激动,崔锦禾的额头撞上了王修明的下巴。
“你干什么,把我撞痛了。”
王修明怎么知道,这崔锦禾不仅嘴巴能说,力气还挺大的,都感觉自己下巴快裂开了。
为了不掉面子,王修明死撑着,没嚷一声痛。出身世家,王修明自小被家里供着、敬着,谁敢这样跟他嚷嚷,他本来就没多少好脾气,压着不耐烦,语气轻浮,“这小嘴这么能讲,就不能安分一些。”
见王修明表情不对劲,崔锦禾紧急后退,转移话题,“大家都走远了,我们也快走吧,免得他们久等。”
落荒而逃的背影,王修明失笑,不知道自己刚刚发什么癫。
被崔锦禾骂,又把人家吓到。
无奈地跟上去,出门没走几步,只见到崔锦禾一人站在中间,找不到其他人。
在外面的谢星月等了一会,仍是没见崔锦禾出来。沈流光说人家夫妻小两口也要相处的时间,不用等他们,而且王修明完全有能力保护好崔锦禾,谢星月这才离开。
没了同行的伙伴,崔锦禾有些失落。王修明大发慈悲,愿意陪着崔锦禾逛街。
“你?”崔锦禾不可置信的眼神,不相信王修明会有这么好心,更不相信他陪自己逛街不会气到自己。
以王修明的能力,气死崔锦禾完全不成问题。崔锦禾正考虑着要不要跟王修明去,右手突然被拉走,跟着王修明的脚步走去。
要不试试?说不定还能帮自己扛点东西?崔锦禾已经计划好了让王修明干苦力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