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星月起身动作大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,宽大的衣袖拂过沈流光的眼角。有些刺疼,沈流光却不敢言语,只听见谢星月传来一句“王爷既然伤口好全,妾身就不便在这里待着了。”
由于沈流光受伤,需要谢星月照顾,将谢星月留在扶尘院好几天。
这突然一下子,又把谢星月吓跑,沈流光不胜烦燥。
玄青不知情况进来禀报:“王爷,属下已经查清,王妃确实只与王夫人在厢房闲聊。陆容与王夫人是表亲,陆容在厢房待了一会就离开了,王妃到时肯定与陆容碰不上面。但陆容走得晚,期间干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,肯定不是与王妃私会。”
被“私会”二字刺激到,沈流光的眼神想剐了玄青。
玄青见沈流光想暴打他,立马噤声,心里暗骂萧玉恒。
气愤萧玉恒跟王爷胡说八道,害得王妃被王爷误会。王爷也真是的,对王妃一点信任都没有,不让萧世子查,还暗戳戳自己查。
不怪沈流光多疑,只是他还没习惯信任其他人,一位从无交集、突然被赐婚的妻子。
被背叛的代价太沉重了,沈流光负担不起。
经过这一闹,谢星月以为两人要冷战一阵子了。
谁知,沈流光大晚上跑过来说睡不着,不习惯身边空落落的感觉,怪谢星月这几日把他的习惯打乱,需要谢星月负责。
古人云:夫妻没有隔夜仇,床头打架床尾和。
一夜缠绵,夫妻二人很默契不再提及此事,又好的跟蜜一样甜。
天气转凉。
不知不觉已到九月,谢星月为府里有添置一些衣物。
周姑姑在一旁辅助,谈及晋王府的小公子沈有时九月授衣假回府。
沈有时,晋王府唯一的公子,可见沈流光对其宠爱非同寻常。
五年前,沈流光某日回府时带来襁褓婴儿,众人听闻惊讶不已。不曾听过沈流光在外有什么相好,更不曾听闻有私生子在外,突然降临的小公子一度将沈流光置于流言的风口浪尖。更甚传出沈流光流连于美色才出了纰漏,导致自己受伤。
沈流光自己背负无数的责罚和谩骂,不曾透露过沈有时的生母。
将沈有时保护得很好,手段雷厉风行,不让沈有时在外受半分委屈。将沈有时送至鹿鸣学院学习,现逢九月起秋,学子有授衣假回家,以制备冬衣过冬。
谢星月嫁人时沈流光的谣言很多,谢星月并不知沈流光有位公子的存在。直至清查府中事务时,才发现沈流光有这位一位小公子。
奇怪沈流光的行事方式。
以沈流光之前的权势,娶一位心仪的女子并非难事。哪怕女子身份不够,一位王爷纳妾并非难事。或是女子身负重罪?活被家族连累?以沈流光的能力为其更换名籍也不是不行。还是有其他隐情?何必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,被人戳着脊梁骨骂“外室子”,至今尚未入皇室族谱。
这些谢星月想过无数遍,却一直不明白,甚至猜不出沈流光的心上人是哪位姑娘。
现下谢星月最担心的是,如何与这小公子相处?以沈流光对沈有时和沈有时生母的深爱,往后这晋王府说不定是沈有时当家作主。
周姑姑这一提醒,可急坏了谢星月,毕竟谢星月自己的母亲很早就离世,还没来得及多感受几年母爱时光。自己又不曾照顾过小孩,成婚几月,一下子就升辈当起继母,着实有些棘手。
让周姑姑按照往常准备的东西准备。
回头又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多表示一番,以示亲切友好。
回到房间,谢星月对着镜子假笑,看起来不是很凶,应该不会吓到小孩子吧。不断练习着怎么笑起来温柔一点,腹诽着继母不好当。
蓝田进门时正笑话着,“王妃已经够好看温柔了,吃些糕点歇歇吧。”
谢星月尝着糕点,托白霜的福,现在是每天都能品尝到不一样的江南特色。
“蓝田,你过来。”谢星月灵光一闪,朝蓝田招手,向她打听沈有时生母的事情,“蓝田,你可知道有时公子的生母是谁?”
蓝田警惕抬头看着门外,见无人经过,才小心低头附耳,“王妃以后莫在府里说这话了,之前王爷明令禁止所有人在府里提及公子生母的事情,违者乱棍打死。”
谢星月瞳孔放大,捂住嘴巴,认真点着头,又听蓝田思虑一番开口。
“奴婢也不是很清楚,只知道王爷对小公子更外重视,却不曾见过公子的生母。公子问王爷娘亲的时候,王爷只说公子娘亲是位极好的人,并无再说其他。王妃不用担心,小公子很懂事,很少烦扰王爷的,想来也会尊重王妃的。不过,公子寡言少语跟王爷挺像的。”
想到不仅要哄一个沈流光,还要哄另一个小沈流光,谢星月顿时头就不舒服了。
秋夜微凉,秋风穿过。
谢星月单薄的身形倚着栏杆,脑袋放空,望着明月。
进宫拜见惠妃,见到花柔不及之前明媚,人憔悴了好多,不过现在她不再自己跟前碍眼是挺好的。沈有时要回来了,只是惠妃再次提及子嗣问题,沈流光眼下只有一子,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子,惠妃非常厌恶,但苦于这是唯一的孙子,又不得不承认,此事再添谢星月烦恼。
成婚半年有余,自己与沈流光不说日夜缠绵,也恩爱非常。
自己身子并无问题,沈流光受伤,但看起来床上之事并无耽误。想必是缘分未到,这强求不得。
谢星月不在意没怀上孩子,担心万一怀上孩子后,自己会不会变得像那些深宫怨妇那般心狠手辣。那是谢星月不想看到的,又害怕人越不想如何,事情越会往那方面发展。
计划着,善待沈流光的孩子,往后也不会为难自己,少了生养之痛也未尝不可。
退一万步讲,就算没有王府的赡养,谢星月也存够了自己余生的花销所需。
脚步声轻身走来,谢星月没有转头就闻到独属沈流光的气息,回头见沈流光一身疲惫走来。
“外头凉,怎么不进去里面看?”
看月并非真心看月,特地出来吹吹冷风,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些。见沈流光一样穿着单薄,谢星月忍不住说:“天气凉,王爷也该多穿一件,妾身可是记得前晚您吐的血。”
沈流光本想教训谢星月不知天凉来着,反被训斥了几句,失笑牵着谢星月回屋。
“有时是个懂事的孩子,本王已书信予他,你是他母亲,必然要尊重你的,王妃不必担心。”沈流光跟谢星月讲话通常都是轻松随意的状态,难得认真深沉。
“母亲”二字太重,谢星月低头思考。
一起生活好一段时间,习惯沈流光的称呼和语气,玩笑随意时叫“兮兮”,严肃认真时唤“王妃”。
“王爷放心,妾身会将有时当成自己的孩子。”进了房门,谢星月拿起榻上刚做好的衣袍,在沈流光身上比划,“王爷,试试这衣袍可合身,看看哪里紧了松了,妾身好改一改。”给沈有时准备冬衣时,发现沈流光过冬的衣服没几件,往年也不知如何过的。问府里的人才知沈流光往年过多常穿得比别人单薄很多。
谢星月当场就骂了一句“蠢货”。
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,还是第一次见谢星月骂人。
本来身子骨就不行,还不好好保护,当场骂沈流光是不是要找死,活腻了不是。
众人还是很期待晋王爷在场的话,王妃还敢不敢这么骂人,王爷会不会被骂得狗血淋头,很像寻常百姓妻子斥骂自己的丈夫胡来。
谢星月最终还是不忍心沈流光今年继续挨冻,给他缝制了一件藏蓝色暗纹织金斗篷,既符合沈流光沉稳低调的性格,又不失威严和大气。
“兮兮心灵手巧,本王无以为报,只能以身相许。”沈流光说话拖腔带调。
谢星月瞅一眼,就知道这家伙又要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身上,嫌弃把斗篷蒙在沈流光头上就溜走,“王爷没事多送点黄金珠宝就好。”
撤下斗篷,沈流光见谢星月离去的背影,嘴角不自觉勾起暴露他内心的窃喜。暗道这小妮子越来越放肆了,细细观察斗篷的细节,很是满意。
见沈流光心情好些,谢星月再问沈流光今日进宫可是遇上棘手的事情。
皇上怀疑太子结党营私,欲让沈流光以游玩修养之名去探查太子。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,谢星月是感受到了。皇上怀疑一子,便让另外一子去探查,待两子相残,皇上可坐收渔翁之利。沈流光的身体已经这样子,皇上仍不愿放过他,将他利用之极。
对比父亲对自己的疼爱,谢星月有些心疼说道:“皇上可说了何时去?”
沈流光摸着谢星月的脑袋,安慰着她,“待有时回鹿鸣学院,本王再启程。”
“妾身独自在王府无事可做,到时妾身同王爷一起去玩玩。”
此时凶险,对手是皇上和太子,不知路上有何险境,沈流光不敢让谢星月冒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