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场内的将士皆站在外围,昨个就听安王要同统领比骑射,今早便准备着,还设了赌局,谁会赢。
绝大部分都压李统领。
这在场外当看客,免了小半日的训练,不论结果如何,只要能歇息怎么着都行。
“你先,我先去喝口茶。”也不等人给个回应,裴怀衡就骑着马向宁惟意他们那边去。
李承诀看向驯鹰师点头示意。
那苍鹰听哨声便飞入长空,李承诀拉直缰绳便策马而去。
裴怀衡骑着马来到棚前,翻身下马,将缰绳递给南泞。
“你看到没,我刚才那一箭!”
他见宁惟意未看自己,慢条斯理喝着茶,以为对方是觉得自己忘了昨日的约定,赶忙解释:“第一局总不能就让我输吧,那太难看了,这么多人瞧着呢。”
实在没想到这人还真听了去,心下觉着好笑,微微挑起嘴角,不过也只是一瞬,便恢复常态,宁惟意抬眼瞧他,眼神带着一丝玩味,却不叫人察觉,语气淡然:“我何时说过,让你输?”
被人这么瞧着,按理说他该觉着不自在的,可却无暇顾及这情绪,他现在倒还有些激动,刚落座又立即站起。
“昨日,你就说过的!青风也在场!”他还指着青风,想让人为自己证明。
突然被提,青风还在看李承诀骑马呐,一听自己名字,忙将视线收回,落到面前二人身上。
宁惟意将手中茶杯放下,偏头看向青风:“我昨日说过吗?”
“什么?”青风思考片刻,恍然回神,“公子昨日未说让王爷输,是王爷自己误解了。”
“那我昨夜不是以为要是我赢了你就不来看了嘛,哪知道是这样……”裴怀衡整个人都跟泄气一般,跌坐在凳子上。
宁惟意看他这副模样,给他倒了杯茶:“你肯定自己会赢?”
“那是自然!”他接过茶杯,一饮而尽,猛然起身,“你且瞧着!”
他们之间说话未用多长时间,李承诀那边还未将纸张射下,裴怀衡重新上马,他有了个新玩法。
他策马到李承诀身侧,叫住对方:“直接一箭定胜负吧,你我一起,只一箭,看谁先射下。”
也不知裴怀衡离开这一会儿发生了什么,既然对方都如此说了,他也想早些结束,便答应了。
二人便分头行动,那苍鹰是在空中盘旋,当是驯鹰师下了口令,它不似之前有规律地飞,想躲懒使小聪明都没法。
他们二人皆在场上策马疾行,两道飞尘扬起,却也无法掩盖那昔日驰骋沙场,扬手扬鞭的将军气势。
还有那青年的意气风发,随风而扬起的马尾,一身青墨华服,双眸紧盯着那空中翱翔的苍鹰,他的视线仿佛在告诉旁人,此局势在必得。
随着一声马啼,两道寒光齐向苍鹰射去。
咻……
那苍鹰腿上绑着的纸被刺穿,刹那间,那根绳子也断裂。
李承诀眼中震惊,眸中瞳孔放大,不敢置信地望向裴怀衡,那根线虽是红色,却类似于琴弦那般粗细,若不仔细瞧着,有光影响,又距离甚远,根本看不见,惊讶之余,他终于明白为何此人能如此确信自己能赢。
他自信且有实力,另外那眼神也是极好的。
若是入了军营,好生训练,裴怀衡也定是一位不错的将军。
那在百姓口中他便是能保国家平安,平定一方疆土的安王,不再是那个只能由陛下护着无所事事,安度一生的闲散王爷。
“李统领,承让!”他举起弓朝李承诀挥手。
李承诀见他挑眉炫耀,只能无奈笑笑,都要弱冠了,还是这小孩心性。
“确实厉害。”他朝裴怀衡招手,示意对方将手中弓箭扔给他。
裴怀衡听他的,将手中的东西扔给他,便骑着马跑到棚前。
南泞则负责把马跟着李承诀一起,牵到马厩去。
一下马,人就跑来求夸奖。
“如何如何!我是不是特别厉害?!那一箭除了我绝不可能有人能射中!”
青风率先表达作为一个看客的想法:“王爷好厉害,刚才那一箭怎么射中的?我都没看见线在哪。”
想想当初青风是如何评价裴怀衡的,再看看如今,别人就在他跟前射下张纸,就大变样。
“也不看看我是谁,未驯化的我都能射下,这又算什么。”他可骄傲了,但是只听到青风一人赞扬,宁惟意半点反应也没有。
“你不夸夸我?”裴怀衡眼眸清亮,特别期待地看着他。
“王爷又不差我一个,这周遭的称赞还不够吗?”
自裴怀衡射下那一箭,周围看热闹的将士,皆是惊呼,不断称赞,那些小部分压裴怀衡的今日算是赚了不少。
宁惟意从碟子里拿了块荷花酥,递给裴怀衡。
对方摊手接过,他瞧着宁惟意,细细打量,自昨日到现在,宁惟意对他的态度很是奇怪,不像是在气他,更不像以往那边烦他,就是面向他时,说话总是让人觉得不对味,甚至太过淡然。
“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”裴怀衡直接问他,他们之间有误会还是早些解开得好,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,以后还得需宁惟意教习呐。
而且他现在可是对人有好感,也想要对方对自己也有好感,那是断不能有误解的。
只是宁惟意的态度实在叫他不解。
宁惟意看向远处,站起身,整理衣袍:“你还是想着今日这最后的假去哪儿玩吧,明日又该读书呢。”
到底是不爱看书的,一提这个,裴怀衡思绪便转移,忙起身,哀嚎:“怎么又要啊……”
这三日他都没怎么玩儿,就又要被拉着读书。
“何时才能结束啊!”
快了,就要结束了,一切就要回归正常。
宁惟意抬头看向空中,那苍鹰还未被召回,就盘旋在长空中,它该是自由的。
看李承诀过来,他便上前:“李统领要回去吗?”
“我还有事,就不与二位一同回去了。”
宁惟意点头,表示理解,转头看向青风:“该回去了。”
青风慌忙收了碟子,拎着食盒跟上去。
“我也先走了。”裴怀衡道了别,便跑到宁惟意身侧。
他们各自带了一辆马车来,李承诀有事需晚些时候才回去,那就留一辆在此等着。
裴怀衡跟着宁惟意上了马车,留南泞在这儿。
在他掀开帘子进来,到坐下,宁惟意都不解地看着他。
“总不能这么远的距离让李统领走回去吧。”
既是如此,宁惟意便收回视线。
一路上宁惟意始终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书籍上,而裴怀衡则靠着马车内壁抱臂假寐。
他又在悄悄关注着宁惟意。
对方手撑着脑袋,将书放置在小桌上,看得极认真。
修长指尖翻动着书页,有时还会仔细指着某一句,他的发绳与几缕青丝跑到了胸前。
宁惟意每喝一口水,那唇瓣上总会沾上点。
视线上移,垂眸专注,许是在书上遇到疑惑的,他的眼睫会微颤,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。
他瞧着对方,脑中莫名浮现起初见那夜。
双方对于这婚事圣旨是极不满的,却又无能为力,只得向对方撒气。
那时他还特好奇为何宁惟意紧着那锦盒,趁人睡着跑去偷看,还耻笑对方是个财迷。
现如今相处,他也走进对方的生活,方明白那盒子于他的意义。
与苍月的初识,对方吓得不敢动弹,甚至浑身发抖,自己好像当时也发现玩笑过头,想方设法地安慰。
以前总觉得逗他脸红,就是为了好玩。
可现在自己不想觉着好玩,只想对方能看看自己。
因为心动地看向自己。
那日暮下的笑颜,裴怀衡始终记得,他承认确实如那二人所说,自己开始喜欢面前这个人,对方就那么带着笑意走进了他的心里。
这一次自己脸上的笑,他有察觉。
不过他的视线太过明显,宁惟意觉得不自在,总感觉被人盯着,但他抬头看裴怀衡时,对方又确实安安静静地休息。
他揉了揉手肘,只当是自己的错觉。
险些被发现的裴怀衡,不到府门口,他是不敢睁眼了,幸好刚才反应及时。
一路安静,马车刚停下,裴怀衡便醒了。
宁惟意先行下车,府门口站着位他熟悉的人,是尚书府的小厮。
当是家中有事需他回去,他见裴怀衡下车,知会一声便重新坐回马车内。
“不用我也一起吗?”
“不必。”
青风和那小厮一同上车,往尚书府方向去。
直到马车从拐角消失,门口二人才进府。
只这最后小半日在家待着也是无聊,倒不如吃过午膳后,去常元清家玩玩。
尚书府今日宁尚书与宁思岚休沐,便在家中备了宴席,为殷羽接风洗尘。
以前也常邀殷羽到家中吃饭,每逢佳节定要一聚,宁家也早将他视作家人。
前两人事务繁忙,不得抽身,没得空闲准备,今日正好,又碰着宁惟意也无事,便一起吃顿家宴。
自宁惟意非要学琴后,每回宴席,父亲总要念叨他,让殷羽这个既做师父又是兄长的,好好督促着,当日宁思岚更爱念叨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