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话敲响一口破钟，其钟声幽幽得自历史长河传来回响。她同他站在神话的末尾，静静地看一个时代的终结。史诗歌颂，极致褒扬。

若千年后尚有人类记得苏美尔的文明，如此一战倒也值得你我共同经历。告诉本王，你的路，应该是怎样的路。她的路，当是随星光碎月而来，携满身轻柔而去，去往自我的道路。

这两年他把她养的很好，虽然一众人里最会做饭的是养身体的人本人，但其他三个，具体是两个——日上晴天和恩奇都自告奋勇地抄起锅碗瓢盆，试着创造一点人间烟火。恩奇都的手艺实则不错，神子本人曾鼓着腮帮子大为称赞。

吉尔伽美什偶尔会试着打打下手，但通常会被日上晴天赶出厨房。如此人间生活，让活在黑暗和厮杀的魔术界的神子感到恍如隔世。

她在苏美尔王朝时期呆了大概有七八个月，来来回回折腾的七次不同的吉尔伽美什。真正的王，现世的王，应她呼唤而来的王，是如此美好。

“王”

“嗯哼”高傲的金发之人从屏幕前发出被打扰的不满哼哼，坐在沙发椅上盖着毛毯的人儿嘴角展露出笑容，她虽然瘦了不少，但是力道一点没减，反倒在时不时的劳动下渐长几分。

“吉尔”

“嗯”

“吉尔伽美什”

“说话”

“金闪闪！”

“啧，谁教你的，是不是远坂家那个杂种小丫头，本王看你是学坏了应该好好治治。”吉尔伽美什皱眉，逗得星月神子在沙发椅上笑的正欢，连毛毯掉了都顾不上捡。王眯眼，薄红的瞳收缩又张开，他丢了手柄，走向她。纡尊降贵地弯腰将晾在地上的毛毯捡起，附身给她盖好。“杂种，现在可是冬天。”

星月神子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。“诶？啊……已经是冬天了。”如果有一天要分别，流星划过君王脸庞，百姓振臂高呼他的名字，可她希望这一天可以永远不要到来。

“呵，本王怎不知你脑中想法，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。是不想让本王离开？还是……你这呆瓜！”吉尔伽美什睁大双眼，看着一口咬在他小臂上的人。

“现在说这个太早啦，我可不要你离开。”星月神子松口，抬起眸子看他。

“啧，用尊称。”吉尔伽美什看着腕上留下的齿印，心说这小杂种虎牙挺尖。

“我不舍您离开”星月神子俏皮的弯起双眼，天真无邪的话语狠狠坠进王的耳畔，砸开一片片波荡的涟漪。

她去时满身温和，抚了一身星光浅淡。隔了许久几年，回时却带了一身旧伤，大大小小分散在身上。

吉尔伽美什从宝库里找出上好的祛疤膏，仔仔细细地在她身上明显的疤痕上敷了一层。王的财宝有一点好处就是里面什么都会有，像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一样，她想要什么那宝库里就有什么。

神子戏言她容貌未改半分，曾落下的课业到可以重新捡起。吉尔伽美什言辞拒绝，只是让日上晴天翻出了他们的毕业合照，合照上谁都在，只是神子错过了。

当初那些同学多多少少都有了一番事业或几个小钱，有时会时不时联络起来聚上一聚。日上晴天没说神子去了哪里，只是编了一个噱头说她出国学习，这段时间都不回来。大家直言可惜，没有留下一张照片。

不过神子的容貌到一直留在几个同学手机相册里，如此温柔漂亮的长相换做谁也不舍的删掉。

“怎么？想什么心事呢。”吉尔伽美什发觉她望着窗外出神，几年不见的辛勤考验让她落了不能受凉的病根，分明才入冬不久吉尔伽美什便要求她在家也多穿一件外套，无事就要抱着毛毯。

“时间。”她倾吐二字，目光尽头却是柔和的温情，明明时间很残酷，会带走很多我们曾经拥有过或者没能拥有的东西，但我们还是忍不住去纪念它，纪念我们曾经拥有，曾经经历。

“呵，本王于英灵殿呆了许久，无非回应了几次圣杯战争罢了，那里的时间才真做无情。”

吉尔伽美什一笑，单掌托着脸，侧头偏过去看她，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长发。

“别老摸我头了！”

“本王还摸不得了？”吉尔伽美什使坏地掐了一把她的脸。

“……”

神子吃痛从沉默中闷声，“痛。”

“本王问你，为何会梦见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却看不清她的脸。本王极力辨认过，却只能听得她的声音。”英雄王少见的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，搬出一把华贵的椅子放在星月神子的摇摇椅旁边。

“那是因为神不想让您看清她的面容，担心您离神明远去，被这些凡人间的儿女情长所控制。您梦见了了谁？”

“呵，本王从未站在神明身旁，凭什么能够左右本王的梦境，岂不是儿戏。”

“您诞生地太早啦，没有体会过我们的纸短情长，我们的说法啊，是因为太过思念，于是她降临了你的梦境，让你感受到对方的存在。但是这份感情不算很长，所以您只能听清她的声音啦。”星月神子抱着中途恩奇都递来的热牛奶，眸中清澈的蓝色闪耀着对方那灿烂的金发，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千年痕迹。

“本王梦到的是你。”吉尔伽美什淡淡地开口，掌心端着一杯红酒细细摇晃着，他注视着她的脸，想从中读取几分错愕和不可思议，很可惜，失败了。星月神子闻言笑到，“不会吧，真的假的啊……”

“为何要骗你，本王对自己的感情向来真挚，从不做假。”

星月神子惊讶于吉尔伽美什的直白，言简意赅，又低头喝了一口热牛奶，试图转移话题的小动作尽收吉尔伽美什眼底，“不许转移话题，本王的感情让你很纠结么，还是说你这呆瓜在纠结自己的感情。”被看破了！星月神子心里大喊不妙，想逃跑但是被英雄王握住了手腕。

“本王给你时间考虑，在第五次圣杯战争开始前本王允许你思考自己的感情。”

“是吗，我……”她吸了吸鼻子，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那就遵循自己的本心啊，蠢货。”

是夜，未停的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草木之上，随后凝聚成水珠，轰然坠地，摔开的是此夜浓稠的天幕，倒映出星辰的破碎。感情，无非爱恨情仇，东亚的土地上也许绵延开的不是美索不达米亚那般赤忱直白，开放豪情的花，而是雨天淡淡的忧郁，和青石板上散不开的那声爱。谁同你天上人间，谁同你恨海情天，可能我们无法知道我们的感情从何而来，但至少我们曾经相信，所谓的真爱会在某一天悄悄地落在自己头上。

虽然很多人都两手空空，心里却装了一些具体的人类与神明，她正在期待自己的启明，能够照开古老的王封存了千年的孤高和骄傲。